【朱白衍生|齐力】嫁新郎（22）

C22.

“他已经为我死过一次，他现在在这里只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他应该回到中原，继续做被万千人宠爱、无忧无虑的小公爷。

而我，早就已经深陷黑暗……不如就烂死在这泥沼之中吧。

我这样的人，本不配出现在他生命中的。

那就再一次，把自己从他的生命里剥离……这必然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剧痛，可时间过得很快，痛过了也就过去了。”

伯力凝视着远方，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齐衡在房中呆呆地坐了近一个时辰。

不安、难过和慌乱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刚刚伯力看向他的眼中明明是有爱的，可是为何除了爱之外，还带了几分决绝？就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似的。

就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要推开他似的。

可他们还是新婚，他们明明过得那么幸福，伯力前几日还同他说要他永远都不要离开……这一切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齐衡双手成拳攥得死紧，一双眼中盈满水汽，像是要哭，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有越来越泛红的眼角。

不能再继续这么傻坐着了，得去找伯力谈谈，把一切都问清楚。

他们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夫，怎么能如此这般说断就断？？

齐衡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决了许多，他抹抹眼角，随便换了身衣裳，便要推门而出去找伯力。

只不过，才拉开门，就看见伯力拉着娜多的手，边说笑着边往这边来，心情极好的样子。

齐衡呆愣在那里，拼命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小姑娘如鸟儿一般张开双臂向他扑来，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叫：“大哥哥”，他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伯力信步走到齐衡身边，笑道：“不为说要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亲自下厨了，就把娜多托给我带，我本来见这丫头就厌烦得很，可是聊了一会儿，又觉得她很招人喜欢。”
齐衡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一张俊脸都不知该如何做表情。

还是伯力主动上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他才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

“我以为我惹你生气了。”齐衡低头，随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娜多攥住齐衡的手，抢着答道：“可汗才不会生大哥哥的气！可汗刚刚还跟娜多说……”

“娜多。”伯力忽地板了一张俊脸，硬生生地止住了小姑娘的话。

齐衡见到娜多怯生生的样子，心中忽然来了兴致，他笑着看了伯力一眼，又蹲下身去，对娜多道：“他跟你说什么了？你同我说说，不用怕他，我护着你。”

这几句话让娜多瞬时来了勇气，她挺直了小小身子，大声道：“可汗说要给你办一个顶大的生日宴，为你行及冠之礼呢！”

齐衡瞳孔一震，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温声道：“多谢你啦。”他说着起身，回头看向伯力，道：“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伯力叹了口气，强笑道：“二十岁可是大日子，这怎么能忘？”

齐衡一听伯力的话，心头那股强压着的委屈便涌了上来，鼻子里又开始泛酸：“我心里只想着你，哪还记得过生日这点儿事？”

正说着，那边不为端着一托盘香气四溢的中原美食走了过来，笑道：“可汗和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外，一定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来尝尝我的手艺？”

齐衡吸了吸鼻子，惊讶道：“好香啊不为！”

不为得意道：“以前在国公府，厨房里那么多下人，也轮不到我来做活，后来到得此处，自然也轮不到我，其实我厨艺一向不错……”

这里“吹嘘”的话还没说完，那头娜多忽地黏上来，小声道：“哥哥，我也想吃。”

不为一颗心都要化了，忙道：“这些是给可汗和公子吃的，还有好些是给娜多吃的！”他说着，有些焦急地看了看齐衡，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明明就是想让齐衡快点儿让他把吃的都放下，自己好带着妹妹去厨房吃别的。

齐衡噗嗤一笑，无奈道：“你把这东西放下，就带着娜多回去吧……我这里刚好还有些话要和你们可汗说。”

伯力身子一凛，但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两人就这么看着不为和娜多离开，又匆匆对视一眼，才转进屋内坐到桌案之旁。

齐衡道：“今早，你到底……”

“元若，没什么。”伯力温柔且生硬地打断了齐衡的问话，“只不过是梦到了很多陈年旧事，心情不好而已，现在想通了，就好了。”
“陈年旧事……”齐衡喃喃着重复了一遍，他缓缓抬手覆在伯力手背上，心疼地问：“过去那些年，很是辛苦吧？”

伯力另一只手微微攥成了拳头，一颗心如同被丢尽了骇浪，可脸上却还是温柔笑着的模样：“嗯，很辛苦，但现在有你了……过去的那些苦就都值得了。”

齐衡看着伯力的眉眼，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酸痛，他想要对伯力说，无论如何，他都会一直陪着他，一点一点地让他把过去的那些苦都忘记。

可到最后，也没能出声。

两人就只这么安静地对视着，还是齐衡先红着眼眶移开视线，道：“先吃饭吧，我来尝尝不为的手艺。”
伯力点头，有些木讷地端起碗，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

齐衡一颗心都放在伯力身上，伯力现在反应反常，他又如何看不出？只是问也没用，伯力性子倔得很，若是不想说，那哪怕他说破了天，伯力也定会打定主意一言不发。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小半个时辰后，伯力又要出门去忙政事，只不过才起身，就被齐衡自背后牢牢地抱住了。

伯力脊背绷紧，却并没有挣扎，只哑声道：“元若，今日事务很多，没法在此处一直陪你了。”

齐衡脸颊埋在伯力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无妨，且让我抱一会儿，也误不了你什么事。”

伯力喉咙一紧，好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像是重新被人攥住了。

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吧。

再过一阵子，也许永远都得不到这样炽烈又真诚的拥抱了。

想到这里，伯力再也忍耐不住，直接转身揽住了齐衡的腰背，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紧紧地拥在了一处。

“我……”伯力哑哑地吐出一个“我”字，又没了下文。

齐衡没有像往常那样追问，大约是没有听到，他只闭着眼睛用尽力气抱着伯力，像是要把伯力融入骨血一般。

这漫长的拥抱持续了很久。终于，齐衡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伯力：“你去忙吧，早些回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

伯力点点头，终究还是没忍住，在齐衡唇畔吻了吻，这才转身离开。

齐衡直直地站在原地，始终盯着伯力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稍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