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衍生|齐力】嫁新郎（20）
C20.
其实也不过才离开了小半个月，可再次回到可塔尔，齐衡却觉得像是久别返乡一般。
还没进城，他就兴奋地拍了拍马臀，想让马儿跑得更快些，他那匹白马本来就是伯力送的千里名驹，这一跑起来，除了伯力的坐骑汗血宝马，再无第二匹马能追得上。
伯力哭笑不得地紧紧跟在齐衡身后，高声道：“你跑慢点儿，等会儿进城了人多！”
齐衡笑回：“放心放心！我就这时候放纵一下，等会儿进了城门，我立刻勒马而行，才不会伤到你的子民！”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主城门口，齐衡果然信守承诺，放慢了速度，伯力便也放心跟上。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草原上美丽的晚霞朦朦胧胧地罩在齐衡身上，竟让这本就漂亮的少年更加好看。
伯力微微侧脸在一旁看他，不知不觉就看得痴了，连齐衡越挨越近都没发觉。直到小公爷出声道：“伯力，你在看什么呢？”伯力才脸颊微红，回过神来。
他面对齐衡一向坦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此时却不知为何，竟摸摸鼻尖，支吾道：“没什么。”
齐衡眉毛一挑，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看什么。”
“……说说看？”
“你定然是在看天边晚霞。”齐衡胸有成竹地回过头，指向远方那片被染了颜色的天空，道，“草原上的晚霞真好看，我在长安城将近二十年，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
伯力看着齐衡的后脑勺，没忍住噗嗤一笑，只觉得自己这小丈夫可爱极了。
只不过，他的注意力忽然被另一个人所吸引……那是一个穿着一身普通突厥衣裳的男人，头发蓬乱、脸色漆黑，根本就看不清面目，只有那双眼睛，又亮又犀利，活像是两把要刺进人心的两把尖刀。
伯力心中一震，下意识地策马前行，有意无意地将齐衡掩在了身后。
只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男人已经不见了。
齐衡毫无知觉，还在那儿专注地欣赏美景，直到太阳下山，天彻底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回转身形，同伯力撇了撇嘴。
伯力笑道：“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都陪你来这儿看晚霞。”
齐衡本来一脸的失望瞬间被愉悦替代，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直接跃下马来走到伯力身边，握住了人的手，道：“我可当真了。”
伯力便也跟着下马，同齐衡大大方方地手牵着手，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况，我是突厥的可汗，自然是可以当真的。”
齐衡闻言，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好看得不像话。
伯力心道，若是能让他一辈子都这么高兴，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心甘情愿。
可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那个男人——男人手里握着一个酒壶，倚靠在一个茶棚子门前喝酒，明明没有往他们这边看，却总让伯力感到别扭。
不一会儿，博尔术带人赶了过来，一行人等簇拥着伯力和齐衡二人离去，而那男人还依然就着喝酒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皇宫的方向，若有所思。
且说齐衡连日奔波，早就有些疲了，在外头睡不踏实，好容易回到家，连澡都没洗就迷迷糊糊地栽倒在床。
伯力本想帮齐衡擦擦脸颊手脚，可还没解开人衣裳，就听到外面一声窸窣声响。他立刻警觉，如同草原上的狼一样凛了一双眼睛，沉吟片刻，伯力握紧腰间金刀刀柄，仔仔细细地替齐衡盖好被子，然后大步踏了出去。
来人也并没有跟他卖关子，而是大喇喇地在庭院中间站着，正是今日所见那男子。
伯力低声用突厥语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咧嘴笑了笑：“我不懂突厥话，可汗不是精通汉话吗？”
伯力耐着性子往前走了两步，道：“你到底是谁，今日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我们身后，现在又潜入皇宫……”
“可汗，我只是手头紧，想赚点儿银子。”男人忽然笑着打断了伯力的话，“我是想同可汗做个交易。”
“交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你要同我换什么？”伯力眯着眼睛冷笑一声。
男人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叹道：“这世上没有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缺、真正无所求的……可汗只不过是不想同我说而已。”
“莫要在我面前饶舌，光凭你今日跟了我们一路，到现在又潜入皇宫，我就可以立刻让你血溅三尺。”伯力说着，将腰间金刀抽出一半。
饮过血的刀刃上映着刻骨的寒光，直直地照在男子双目之上。
若是一般人，定会吓得两股战战，可这男子却不是等闲之辈，他不仅没被吓着，反而还迎着利刃往前走了两步，直到伯力面前来。
伯力喉结滚了滚，眼中猛地浮起一丝杀气。
男子凑到伯力耳边，低声道：“可汗可是忘了，自己同那齐家小公爷现在的和美甜蜜，都是偷来的？”
伯力一怔，脊背立刻绷紧。
男子又轻笑道：“可汗如今坐拥整个突厥，美人在侧，好不快活……却不知你那小公爷若是知道，当初你用怎样的手段逼那盛家六姑娘嫁给了旁人，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伯力脸色慢慢变白，嘴唇翕动，却只吞吞吐吐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男人道：“可汗何必惺惺作态，好像自己怕了似的……你若怕我走漏风声，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只不过……顾廷烨却还在那长安城好好活着呢。”
伯力猛地转脸，看向男子。
男子丝毫不惧地同伯力对视着，道：“做个交易，我能让顾廷烨神不知鬼不觉地闭嘴，从此以后那件事，再也无人知晓，只不过我现在缺钱，可汗能否给点儿黄金花花？”
伯力慢慢恢复冷静，心念电转，脑中一刻不停地思索分析眼前这人是如何知道他和顾廷烨之间的那段过往，又与顾廷烨是何种关系。
可脸上却丝毫不显，只维持着最初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颤声问道：“你想要多少。”
“可汗有整个突厥，黄金白银数不胜数，给个千两黄金，总不为过吧？”男子狮子大开口，十分地不客气。
伯力故作为难，嗫嚅道：“即便我是这草原的主人，千两黄金，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更何况，你现在不过一面之词，我怎知你能否真的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顾廷烨闭嘴？万一你……”
“既如此，且先给五百两，待事成之后，我提着顾廷烨的头来换另五百，如何？”
伯力忍住冷笑，湿着眼眶道：“三百两如何？现在夜已经深了，我若是贸然找人拿那许多黄金，定然会让人起疑……若是惊动了元若，就前功尽弃了。”
男子脸上现出几分不耐烦，可还是没好气地答应了，伯力就立刻奔去偏殿，为男子抱来三百两黄金。
男子颠了颠重量，很是得意地仰起脑袋，道：“准备好剩下的七百两，半个月后我亲自来取。”
“……既如此，就有劳阁下了。”伯力把金刀插回刀鞘，甚至还恭敬地躬了躬身。
那男子便愈发得意，大摇大摆地转身离开。
只不过，男人才刚消失在夜色中，伯力眼中淡淡的杀气就变得浓重，他恶狠狠地盯着男人离去的方向，低声道：“你们追上去，将人斩了。记得，别在皇宫附近，待他走远了再动手。”
黑暗中有影子恭敬地答应，接着便听到了呼呼风声，伯力知道他们去办正事了。
只不过，安排好这些的伯力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这段日子，他和齐衡之间的关系愈发亲密，让他未免忘形……若没有此人“提醒”，他几乎都忘了当时威胁顾廷烨、要顾廷烨强娶盛明兰、若娶不得就杀了那姑娘的……往事了。
齐衡若知道了这一切，会如何看他？定会觉得他污浊、阴狠得很，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同他亲密无间。不，也许不仅仅会疏远，元若那样一个善良的人，又，又那么看重那位盛六姑娘，若是知道了这一切，一定连见到他的脸都厌烦吧。
他们定会一点一点走向陌路的。
可若两人的关系当真走到陌路，若……当真……
“伯力？你怎么不进来睡觉呀。”齐衡迷糊软糯的声音响起，惊得伯力一个激灵。
他抬头，只见齐衡身上披着外袍，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打着哈欠看他，口中嘟囔道：“快点儿，伯力，来睡觉啦，你在外面站着看什么呢？今晚无星也无月，外头黑漆漆的。”
伯力便乖乖地走到齐衡身边，握住了齐衡的手：“走，睡觉去。”
齐衡点点头，就这么靠在伯力身上，闭着眼睛蹭到了床榻边，又一次睡了过去。而伯力虽然躺在齐衡身侧，却是整夜无眠。